康爸的花圃

　　「哥，我沒說一定要請看護......我沒有威脅你，不請就算了！......
......好啦，你不要生氣，都是我的錯，你不要生氣......我沒有掛你的電
話，是你掛斷的......好，我不掛電話，你先掛斷......」
　　隔壁病床傳來一陣陣央求的對話。我和爸爸即使想故作鎮靜，依然故我
的繼續我們的對話，也不得不中斷。爸爸禁不住的也搖了搖頭。

　　爸爸進高雄榮總開腎結石的刀，從開刀後今天是第四天。第二天拔下尿
管和大條的腹水管，第三天拔掉剩下的腹水管，經過一天後，開刀的傷口已
經漸漸癒合，感覺會癢的感覺，表示神經已經開始恢復了。所以，今天就要
辦出院了。神奇的是，從開刀出來到現在要出院為止，爸爸完全沒有感覺到
「痛」。和之前姊姊和其他人開結石的經驗，很痛，截然不同。
　　也許，是老一輩的人「忍痛力」比這一代人還高吧，畢竟什麼痛他們沒
經歷過？什麼苦他們沒吃過？什麼委曲他們沒有受過？
　　爸爸說，有時候在農忙時，不小心被鋒利的刀小劃破指頭，即使傷口很
深，他也只是用力按住，走到雜貨店買OK繃用力纏住，過兩天也就好了。他
很自豪自己「皮肉很好」。也許，這種有麻醉的手術，對他來說不算是痛吧
。

　　開刀後的第二天，來了一位坐著輪椅的先生，右腳包著長長的石膏。一
聊之下竟然是同鄉。他說自己騎機車被沙石車撞，右手和右腳粉碎性骨折。
之前已經在榮總住過兩個月開刀治療手和腳，肩上和腳上都有鋼片、鋼釘。
因為健保天數到了，所以轉到永康另一間醫院住了一個月，然後再轉回榮總
來。他哥哥住台北，他自己一個人就來開刀了。因為治療時間太長，所以買
了台小電視好收看無線電視。
　　爸爸開刀後出來的第三天，星期五，那位先生就去開腳的開刀手術，星
期一還要接著手的開刀手術。從一早八點就推去手術房，一直到下午三點多
才推回來。他就一直睡，都沒有起來吃東西，從手術前一天晚上十二點禁食
開始，足足過了三十小時只靠吊點滴補充營養。到了隔天早上護士才叫他起
來要吃藥。雖然事前已經有實習護士來問過很詳細的狀況，包括疾病史、受
傷狀況、有沒有人照顧等等。但是護士還是問他有沒有家人能來照顧，如果
沒有的話有沒有請看護，因為護士很忙，一些餵食、盥洗的工作無法協助。
　　所以，那位先生就打了電話給了他哥哥......

　　論語學而篇第六，子曰：「弟子入則孝、出則弟，謹而信，汎愛眾，而
親仁。行有餘力，則以學文。」可見，一個人要學做人，首先是對父母盡孝
，然後兄友弟恭守悌道，再來對朋友有信，接下來才能愛眾生以學仁。這些
都做好了，再學讀書。品格永遠比學歷、學識來得重要，而且，要從家庭做
起，再推而及人。
　　閩南語俚語「打虎抓賊也要親兄弟」。自己的兄弟姊妹有困難，自己能
力許可內，能有所幫助是應該的。即使能力或環境不許可，也不用宛如落井
下石般的又加以苛責。
　　我們是局外人，不知道來龍去脈，說這些也許是自己的片面之解。也許
那先生之前已經為他哥哥添了許多的麻煩，他的哥哥也許已經能幫幫到不能
幫了，難免心情上有所起伏。只是既然不能幫忙了，也許選擇沈默或不聞不
問，或是許比起責罵的好。一個可能接近殘廢，和朋友通電話時時常口裡唸
著「好了也是殘廢」、「我知道你希望我早點死」的人，應該是表達了需要
別人關懷的意念，假如再被可能區指可數的親人責罵，會做出什麼事也許沒
有人知道。
　　如今，只能祝他早日康復，自立自強。